怀念方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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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闻

 

艺术史界,没人不知道方闻教授,我们怀念他。

作为晚辈,其实我与先生并没有太多的交往。白谦慎教授以及其他从普林斯顿-耶鲁系统出来的同事,对他的成就与学养会有完整、清晰的总结和评价。我能怀念的实际上是跟我自己暗自默存在心的一个希望有关,现在觉得永远失去了一块,空落而寂寞,接续悲凉。

2005年,他来到清华建立了一个“清华大学考古与艺术史研究所”,这与他的学生姜斐德教授在北京大学历史系推进的方向一致,姜老师一直在义务训练北京大学历史系的学生学习艺术史,我则于1987年从中央美院美术史系调任北大,也是受哈佛的张光直教授和伯克利的高居瀚教授的鼓励,希望在综合性大学建立作为人文科学的艺术史系,所以就特别关注其进程。方闻教授2004年曾经在耶鲁了解过我在主持的《汉画总录》,知道我重新著录嘉祥汉画之时,一直在推进发掘和周边调查,他曾建议Cary Liu先生让我参加普林斯顿的那次武氏祠的会议,未果。这次他也邀请我去参加清华的“中国考古与艺术史研究所”成立座谈会。我当时卧病在医院,拔了输液管赴会,他就让我早点讲完返回医院。我做了一个关于艺术史与考古关系的发言。因为在我看来,中国不缺考古,而缺作为人文科学的艺术史,这种艺术史与艺术学院系统的美术史有一些区别(清华美院本来就有史论系,我当时工作的北大艺术学院也有美术学系)。根据我在海德堡大学受的教育,艺术史和考古并没有理念和方法论上的分野,只有技术和任务的区别,更何况在德国竟然有这样的习惯,把中世纪以后的物质、图像与视觉的研究都叫艺术史,之前的都叫考古。所以像我这样从事艺术史的人才会被德国选入国家考古学院作为通讯院士。而我的北京大学的考古学的同事们,到了国外几乎都在艺术史系统交流和交往,请来的客座教授大多数都是艺术史家。我的意愿无非是希望这次清华在美院的史论系之外专门再开独立的艺术史研究专业,将成为综合性大学作为文科(历史学)的艺术史系的开创!

方闻教授说他一辈子在西方“只是给小和尚说经”(他自己的原话),最后,觉得中国的艺术史研究还应该在中国发展和进行。我心里当然非常认同,而方闻教授在清华的举措则让我们数到了实现希望的期程。但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离开了清华,到了浙大,我当时觉得有些失落。后来北大的林建华校长告诉我,他担任浙大校长时已经启动了艺术史专业,使我觉得天边云霞依然……

虽然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过任何来往,我也再没有机会拜见方闻教授,但我多么想如果他在清华,就可以不时就近请教,即使在杭州,也好面聆教诲。然而,从今,这个想法就成了一个妄想,因为他留下了我们,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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